很多人说,人这一辈子做什么都讲究个“时候”。
时候到了,该发生的总会发生。即使你提前无意之间做了再多背离它的事情,可是缘分到了,事情最终还是会尘埃落定的。
我记得很小很小时候的事情。从阿妈喂我喝奶,到进了神殿之后再也没见过阿妈。
那是去神殿的前一天晚上,阿爹把窗户窗帘都关上了,第一次从柜子里拿出了那盏很老很老的油灯。屋子里其他的灯一下子都沉默了,只有沙发前矮桌上那一点点橘黄色在涌动。
阿妈拉着我站在卧室门口,看着阿爹慢慢地把所有的事情做好。直到阿爹做到了那点橘黄色的小火焰后边,陷入了模模糊糊的黑暗中,她才拉着我走过去。
我记得阿爹第一句话说的是“都是你的命啊。”
阿妈听见阿爹的话,攥住我的手突然抽搐了一下,就像阿爹说话的声音一样。
我可以清楚地记得阿爹和阿妈那一晚上说的每一句话,甚至可以像在神殿里数鸽子的羽毛一样,清楚地细数过他们的每一个停顿、每一个呼吸。可是我从来没去回忆。
阿爹和阿妈在我来联邦军校之前就去见了圣主。我连对那些参拜者多眨一下眼睛都或者向库切笑一下都做不到,何况是去见我那人世间的血肉父母最后一面呢。
他们离世那天晚上我做了这辈子的第一个梦。我梦到我又回到了两岁的时候,睁开眼睛的一刹那,那些曾经储藏在脑子里生硬的记忆突然活络起来。我躺在阿妈怀里,呆呆地看着阿爹开门,把族里的巫长带进了家里。阿妈原本轻轻顺着我的背的手,改为了拍打,着急地悄悄加大力气。“帕塔,哼两声啊……”
那个从小把我养到大的老人发现了我在默默看着他,一下子就变得欣喜起来。
他说:“没错!就是她!”
语气多么熟悉。
话刚落,巫长就隐隐绰绰消失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出了门,还是有其他的方式离开。我只斜斜看到阿爹一下子跪倒了客厅正位的祭台前,右手紧紧贴在左肩上。一下一下把头磕在了地上。
我猜他一定皱紧了眉头,一脸难过。因为他的语气是那么的悲伤,“圣主,为什么要选择帕塔,帕塔多么活泼,不适合啊……”
阿妈把头埋在了我身上抽泣,我仿佛可以从她的抽泣声中听到眼泪在河床上流过。
就像是那些人说的,时候到了,该发生的就会发生的。
所以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巫长假装平静地告诉我他们的死亡。我并没有吃惊,因为这都是命。
圣主为了看到这个世界,让库玛丽女神的灵魂世世重生。但是她毕竟代表的是圣主,她的一言一行,一喜一怒,都会昭示着世间的变化。我没有关于圣主的任何一丝记忆,但是巫长说我就是库玛丽。所以我不能说一句话、不能讲一个字。而且还不能下地行走,以免沾染了尘世的污气,导致再也不能回到圣主身边。
巫长从小就警告我,千万不可以下地行走,否则我会被库玛丽抛弃,最后“帕塔”只会马上死去。
巫长还说,每一世的女神,圣主都会为她准备一个面前与这个世界沟通的人。
一年之内,陪在我身边的男孩子一个接连一个去世,一共有四个。最后一个叫做卢斯里,和其他三个一样与我同岁,但是比我高很多——他是四个男生里面长得最壮实的一个。卢斯里的头发颜色很浅。偶尔他能找到机会,悄悄抱着我去院子里看鸽子。院子里比神殿里亮多了,光从那个四方井口一样的围墙里落下来,穿过的时候轻轻拨动了他的头发,比鸽子的尾羽还要洁白。
他陪了我足足七个月。
七个月多长啊,长到他已经习惯我的重量,知道我喜欢去院子里,想方设法在我没法出神殿的时候把鸽子带进来。七个月足够长,长到我已经慢慢接受了前三个男孩子的死亡,慢慢习惯了卢斯里瘦削但是紧绷的手臂,习惯了他脖子根处细软的发丝,还有他脸颊永远比我更炽热一分的体温。
在他之后,我见到了被巫长带到神殿里来的库切。
神殿里一直不太明亮,库切站在巫长身边,和之前的每一个人都不一样。他看起来那么落魄,像是在泥土里滚了几圈的糯米团子。我坐在神台上,脚上踩着镀金莲花盆,盆里用掐银丝绣满往生莲花的锦缎包了分别是十二年和三年生的茶叶和干莲子。就这样坐在,她比库切高很多。
“帕塔,这是库切。”
巫长把手放在了库切肩膀上,难得地我清楚地看到他有些颤抖的手,还有越来越老的皮肤。
“他一定就是圣主为你选择的神侍了。”
巫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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