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太妃薨了的关系,各家家养的戏子们便都不能留了。凤姐儿回明了杨郁离,便把那些愿意回家的女孩子们妥善安置了,只等她们亲生父母来领;剩下的七八个如芳官藕官等人就都分在了园子里供人使唤。原先梨香院内伏侍的众婆子也一并散在园内听使,园子里一下子倒像多出几十口子人来。
幸而探春长期管着园子在丫头婆子中已经树立了威信,又有李纨帮衬着,园子里虽然热闹些,却没有大的差池。
且说大观园中因贾母杨郁离天天不在家内,又送灵去一月方回,丫鬟婆子们皆得了闲空,多在园中游玩。恰好这时节正是天气回暖万物回春的时候,园子里一片春意盎然美不胜收,更是引得人流连忘返。
因到了清明时节,林如海便把黛接回家去住了几日,方便她祭拜亡母。因想着藕官刚分给她,还没到林府去过,便把藕官一起带走了,潇湘馆里留了春纤照应。
宝见黛家去了,只觉事事无趣。到了清明这天,随了贾琏去铁槛寺祭枢烧纸,回来时怡红院正闹成一团。原是芳官的干娘在梨香院待惯了,不懂里头的规矩,今日因着给芳官洗头的事情闹将起来,一点不记得为奴为仆的规矩。
宝正自烦心,不由说了那婆子几句,那婆子犹自辩解。晴雯气不过,呵斥那婆子几句,那婆子却不听,麝月拉过晴雯,正与她分说,就见迎春自外头走了进来。
“我还当宝兄弟这里是怎么了?怎么老太太、太太一不在家,你们就反了天?连宝二爷都不放在眼里了?这是哪家的规矩?”
那婆子见是迎春,只当她一个娇滴滴待嫁的姑娘说不出什么来,结果却听了这些话。她自外边进来的,又没听说迎春厉害的地方,倒是都知道探春惹不得,因此便不怕,继续与迎春分说。
司棋气得柳眉一竖:“死呢?哪里来的不知规矩的婆子,还不拉出去。先打她几板子教她知道知道规矩。”
就有几个粗壮婆子上来抓人,那婆子这才怕了,大喊:“二姑娘饶命!”又叫春燕:“快来救救你娘!”
春燕不比她娘,素知这位二姑娘脾气好是好,但前提是别犯错。现在虽然不太管事了,先前和三姑娘一道管事的时候,可没少收拾人,且都有理有据,让人不服都不行。因此并不敢求情,只在旁边跪了下来。
宝见了却有几分不忍,劝道:“也罢了,不是什么多大的事。……”
迎春皱了皱眉:“宝兄弟这话却错了,奴大欺主还不是大事么?”
说着吩咐司棋,“把她关到柴房去,再找人告诉三妹妹、大嫂子一声,二嫂子那里事情忙得很,让人跟平儿说了吧。”
春燕她娘被几个婆子堵了嘴带走,芳官、小燕几人也是战战。迎春扫过她们一眼,慢条斯理道:“你们原都在外边,不知道里面的规矩也是有的,但不懂就多学多听些。老太太、太太们现在整天忙得脚不着地,你们不说为主子分忧,没得整天闹出各种故事来。”
等晚上贾母、杨郁离等人回来时,迎春便与探春、李纨等同去请安,说起今日之事来。
探春便道:“我原先有心先教导她们一阵子再分派到各处,只是最近事多,这点小事不想拿来烦太太和琏二嫂子,哪成想又闹出这一出?连二哥哥跟前也敢放肆,一点规矩都没有了。”
李纨道:“咱们这样的人家历来讲究宽以待人,像她们这等原先在外边的更是不曾被辖制,时间久了连基本的规矩都忘了。”
杨郁离笑道:“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正好给你们姐妹拿来练手。像今天迎丫头做得就很好,你如今虽然不大管事了,但遇到事情也该拿出当家小姐的威风来,倒是宝一贯过于心软,又无心在这上头。罢了,不说他了,这一阵子家里正忙,你也多劳动些,帮着你嫂子妹妹多料理料理。”
迎春应下,又道:“却是又扰了太太休息,这一阵子只怕累坏了。”
杨郁离道:“也没什么,梨香院上来的这些人就按探丫头说的,除了分给个人的大丫头,其余的都集中教导一阵子吧。至于芳官几个,你们只管教导好自己手下的,我再跟你们姐妹提提。葵官几个跟了你们姨妈、宝琴,却是不好再特特提出她们来。”
此事议定,迎春、探春、李纨便不多说,辞了出去。三人顺路又到凤姐儿那里把事情告诉了,因园子里的事情凤姐儿一贯不管,因此听听也就罢了。待她们走了,方和平儿说:“咱们家这俩姑奶奶越来越有当家人的意思了。”
平儿笑道:“旁人都说三姑娘厉害,我看二姑娘不声不响也明白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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